中国投资网 财经 Oduchu:不是只有恒哈图,这支图瓦乐队也很好听

Oduchu:不是只有恒哈图,这支图瓦乐队也很好听

别看宣传语很理想化,图瓦乐队Oduchu第二张专辑《Road to Home》的回家之旅其实很有现实感。回家,无论行动还是精神上,都很难让人“回到本真”。是带着一颗向往的心踏上回家之旅,在这个过程中体味到挣扎与碰撞,意识到长久以来对“家”的想象的变形,并经过反复修正,才有可能在失望中接近本真。

Oduchu由两个来自图瓦共和国的年轻人Chingis Sorzhu和Mengi Mongush组成。他们有传承,也接受过现代音乐的训练。他们的耳朵听过各式各样的音乐,和祖先生活之间的距离,可能不比我们与农耕生活之间的更近。

Oduchu成立于2018年,首张专辑《The Healer》收录他们改编的图瓦民歌,完成对根源的确认。《Road to Home》是他们的第二张专辑,绝大多数是原创作品。Chingis和Mengi以开放的心态拆除门槛,宣布这是一张以旋律为基底,任谁都可以舒适聆听的专辑。

当从前异域的、能够激发想象的“世界音乐”,变成立即就会觉得好听,甚至能让大妈跳上广场舞的大众品类时,“世界音乐”这个本就不甚准确的分类也随即消失。

现在,Oduchu是一个容器。容器的材料虽然有历史性,音乐人的个性亦在其中清晰可辨,但重要的是容器中间空的部分。乐队(“Oduchu”这个词的本意是治疗师、疗愈师)的职责,是在被治疗者的眼前创造一个幻象世界。使他们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开始一趟精神之旅。

十首歌,从纷繁进入激越,然后沉入寥廓。丰富而清晰的听觉体验,使这个新世界显得非常年轻。采样和氛围音乐像细密的雨丝似有若无,只有最轻微的触觉,不扰动水面。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看《阿凡达》。故事线是什么根本无所谓,身临其境的自然奇观大赏才是进电影院的理由。卡梅隆用粗浅的方式表现印第安人的泛灵主义世界观,让观众以为自己模模糊糊做了一个与自然无比亲近的梦。尽管在梦里,我们还是没能看清自己的手(注:学会在梦中看清自己的手,是一些印第安人训练知觉的方法)。醒来之后,也很难说得到什么性灵上的提升,但总算逃离了现实片刻。

开场的《Cherler Kezip》就是这样一首阿凡达般的歌。哒哒哒哒的打击乐催眠人的意识,使人放下戒心,为进入另一个世界做好准备。器乐之间的流畅变换就像厉害的巫师,能够在人形与鸟兽之形间随意幻化。歌声时低时高,呼麦近乎炫技般地带来冲击。人声像巫师驯养的忠实鹰隼,自由翱翔在山川变云朵,云朵吞落日的世界里。

活脱脱一个想象的世界。但每一个幻象,都有一两个暗示着边界的标记。在这首歌里,是木吉他的段落被吹管乐器替代后,弓弦乐器忽然模仿起马的嘶鸣,迎来旋律化的雷声——低沉的喉歌。

之后的每首歌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时刻。乐队精心设计这样的段落,为了使人不要过于沉溺于幻象,以便在必要的时间,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手。也让自己在落入一些窠臼时,做出奋力一跃的努力。

在前半张的几首歌里,他们做了把复杂的异域节奏纳入图瓦音乐的实验。有如切入劲爽香料般的节奏,发出一束束激光射入天空的惊叹。但这种实验不是次次都令人激动。比如说《Girls Talk》,手舞足蹈的开场节奏后跟进气息绵长的旋律,总有种使人没法尽情跳舞,只能像虚弱大妈在广场上手脚微动的感觉。如果去掉人声的旋律线,只剩“哇哇呜”的喉歌与节奏搭配大概会更好。

Oduchu对大俗大雅,传统和现代,有泰然自若的态度。改编自传统民歌的《Kongurrei》以喷云薄雾的吹管乐器和沙沙的打击乐开场,迪斯科弹性的节奏闯入画面,破除神秘的色彩。然而若是复古迪厅,又缺点风韵。在中国古镇的商店街,偶尔也能听到这样的歌。《Message》像溪水中流动的水草,永不改变方向地飘拂着。它像一首忘记了一切的歌,自顾自响着回旋的旋律。但好的旋律,从来很难单独生存。当编曲柔顺地贴合它,终于折损了好旋律的魅力。只剩孤伶伶的好听的间奏,像一个出神的人忽然回过神,想起自己的处境,叶克勒拉出絮状的往事。

如果用实际上的回家之旅来体验这张专辑,那么前面的歌混杂了兴奋、期待与想象。到后来,所见的家乡已经改变面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露出小时候未曾看见过的嶙峋。最后的几首歌似乎就是这样的心境。兴奋褪去,即将开始与生活摩擦生热。

《Road to Home》宣布黄昏魔力时刻的来临。富有弹性的器乐线条像滴着水的松萝,在树林中轻轻摇荡。夜色渐浓后,音乐也进入高潮。好像开启快进的夜视镜头,森林里百兽出动,热闹非凡。

最后的两首歌没有多余的声音,也没有想要证明自己的愿望。《Tyvam》和《Ynaam》是真正的民歌,歌是一字一句唱出来的,旋律是可以被记住和哼唱的。采样里薄薄的鸟叫像遥远星空俯瞰大地。这种声音,让人暂时忘记对未来的忧惧,升起静谧的心情。抒情的倾向,被叶克勒的琴声冲淡到刚刚好的程度。它的气息稳定,像一个故事的开头。

回家以后,故事才刚刚开始。音乐中,已经布满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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