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王健从美国学成归来,第一场音乐会就是和上海交响乐团同台。乐团以“故乡行”为名,为王健举办专场音乐会,那时候的他还一脸青涩。
30年后,历史重演。在海外旅居多年的王健,回到故乡上海扎根。上交以“王者归来”为名,再次为王健举办归国首秀,这时候的王健已是一头白发。
与上海乐迷“健”面,王健接连献上海顿《第一大提琴协奏曲》、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作为真诚的见面礼,“德沃夏克的曲子很浪漫,颜色浓厚,海顿的曲子更清淡、更古典,有一种反差的美。”
上交大提琴声部则用11把大提琴齐奏维拉-洛博斯《巴西巴赫风第一号》,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王健回家。随后,王健加入“大提琴战队”,共奏尤利乌斯·克伦格尔为12把大提琴而作的《圣歌》,“平时不太容易凑满12把琴,加上我,刚刚好。”
现场的掌声山呼海啸。“我们怀着喜悦的心情,欢迎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王健,在三年疫情后重回国内舞台。”指挥余隆说。如今的王健任教于上音,与上交一街之隔,“这样一个乐团在身边,有一种保护感。”王健说。
阔别三年,王健归国首秀,和余隆、上交同台。
12岁首次牵手,一路并肩前行
半个世纪来,王健与上交一路并肩前行,见证了彼此的无数高光时刻,而上交的很多重要节点都有王健的身影。
1981年,六一儿童节,王健(右)首次与上交合作。
二者的缘分可以追溯到1981年。那一年的六一儿童节,就读于上音附小的王健,在黄贻钧指挥下,首次与上交合作演出圣-桑《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那是王健第一次和乐团合作。“我就像一艘小船,飘在一片巨大的海浪上,很过瘾!”王健在两个星期里背下乐谱、拿下曲子,面对这样一支名团,12岁的他不怯场、不紧张,“还是小朋友的心态,也不能理解那场演出的重要性。”
1992年,上交首度欧巡,王健担任独奏家。
1992年,上交首度欧洲巡演,24岁的王健以独奏家的身份随行,带去肖斯塔科维奇的大提琴协奏曲。
王健至今还记得那些好玩的故事。每人每天有20元美金的伙食费,为了省钱,大家都自带食物,王健父母也托一位老师带了两大包食物,每天为他做饭,“拿什么煮饭呢?热得快,花样百出。到了意大利一个小城,我们一做饭,城市啪得一下全黑了,跳闸了。”领导着急了,挨个打电话,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15分钟时间一档,不同声部轮流做饭,而管乐声部永远在最后。
巡演到罗马,王健去超市,发现全是乐团里的人,决定下午再来,“结果超市三点就关门了,生意做满,钱赚够,他们就去享受生活了,觉得生活比赚钱重要。”回忆过往,王健笑说,“我到底还是中国人,还达不到这种境界,但我理解、尊重、向往这种境界。”
1993年,25岁的王健从美国学成归来,第一场音乐会就是和上交同台。乐团拉起红色横幅,以“故乡行”为名,为王健隆重举办新闻发布会,作曲家朱践耳还上台发了言。
1993年,王健“故乡行”新闻发布会。
王健记得,当时的上海没什么地方演出,音乐会在上海商城剧院举行,他从头拉到尾,演了拉罗、舒曼的大提琴协奏曲,“剧院声音很干,不太合适演奏。”
21年后,上交有了自己的专业音乐厅,而在新厅登台的首位独奏家,正是王健。
2014年,王健现身上海夏季音乐节开幕音乐会。
那是2014年上海夏季音乐节的开幕音乐会,原定在浦东双辉广场举行,上海中心气象台发布雷电黄色预警信号,乐团迅速决定,转场到还在试运营的新厅,亮出第一声。
“上交迅速用大巴车把所有观众运到现场,充分显示了组织能力、应变能力。”王健当天演了柴可夫斯基《洛可可主题变奏曲》,“氛围棒极了,像一场party,从台上到台下都很兴奋。”在变身为音乐厅之前,这里是跳水池,父亲常拖同事带王健来冬泳,锻炼身体,“刻骨铭心的记忆,没想到后来变成了那么漂亮的音乐厅。”
55岁回归上海,乐迷送特殊礼物
“今天能够称得上世界级音乐家的并不多,但王健绝对够此资格。”余隆说。不只和上交渊源甚深,王健和乐团音乐总监余隆,也有着超过半世纪的友谊。
“他爸背着琴在前面气宇轩昂地走,王健低着头在后面跟。”一个永远忙碌的练琴少年——这是少年余隆对少年王健最深刻的印象。
2009年 ,余隆甫任上交音乐总监,便向王健发出邀请,请他担任乐团音乐季第一位驻团艺术家。2016年,余隆率队上交,以斯特恩之名,操办小提琴赛。王健是首届评委之一,小提琴家徐惟聆是评委会主席,有意思的是,三人都和斯特恩有着命运的交集。
2016年,王健担任斯特恩小提琴赛评委。
1979年,美国小提琴家斯特恩访华,从北京到上海,把中国的音乐学府都转了一遍。正在中央音乐学院读大二的徐惟聆,以及上音附小的王健,都被斯特恩的随行团队拍进了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
“他像龙卷风一样,给中国音乐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徐惟聆当时还不认识王健,看了纪录片,才知道那个戴着红领巾、蹙着眉头拉琴的大提琴神童。1980年,徐惟聆远赴美国留学,5年后,王健得赞助人资助,也去耶鲁大学深造,“我在餐馆刷过盘子,在超市当过收银员,我们这批人吃过不少苦,但王健被保护得很好,不用为生活操心。”
1999年,余隆专门飞到纽约,把斯特恩请回中国,和王健、徐惟聆等当年发光的一批孩子重聚。如今,王健回到母校上音执教,又和同样任教上音的徐惟聆成了同事。
2018年,王健50岁生日,和上交一起度过。
2018年12月26日,王健50岁生日,这么重要的一天,他是和余隆、上交一起度过的。
那天的音乐会除了陈其钢的大提琴协奏曲《逝去的时光》,也有海顿《第一大提琴协奏曲》、维拉-洛博斯《巴西巴赫风第一号》,王健坐镇全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当晚,王健2岁的女儿迈着小碎步,给爸爸献了一束花,萌翻全场。
2023年,王健归来,乐迷送上特殊礼物,此图为复制品。
今年三月,55岁的王健归来,不只收到上交的珍贵礼物,也收到了乐迷的特别礼物。乐迷们联手签名,用名字拼出一把特殊的大提琴,裱好了送给王健,“小小蓝兔子,这位乐迷可能是一个小朋友。”王健边看边猜想。
从同行到乐迷,从学校到媒体,无数人对王健的归来,送上诚挚的祝福。对这份热烈的喜爱、支持、尊重,一向好人缘的王健既感激又珍惜,“希望大家未来继续喜欢我。”
王健的热度不只在上海,也蔓延到了其他城市,许多剧院邀他开独奏音乐会,比如他从未演出过的厦门,“以前我在国内,90%的演出是和乐团协奏,现在开始有独奏市场了,说明观众的审美更往心里走了,我也希望带来更多没听过的大提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