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时,就有剧院请石倚洁唱《波西米亚人》,他一一婉拒了,“我认为我的年龄还没有到,怕对嗓子有一些负担。”当时,他就给自己立了一个小目标,希望在40岁跨出这关键的一步。
石倚洁今年40岁,恰逢上海歌剧院抛来橄榄枝,他接过邀请,开始挑战人生中的第一部普契尼歌剧。为了备战鲁道夫,石倚洁前后忙了两个月,“天天在家背谱,年都没过好。”
2月10日,上海歌剧院全新制作的《波西米亚人》将在上海大剧院拉开首演大幕。石倚洁挑大梁,即将换上前卫的新装,踏入被冰雪封印的巴黎,“可能我这辈子唱的最重的角色就是鲁道夫了,希望大家能来剧院,检查我的作业。”
“普契尼的音乐就像当时的流行音乐,很通俗,很好听,会带着你走。”首次主演《波希米亚人》的石倚洁说。
《波希米亚人》首演于1896年,讲述了巴黎拉丁区四位贫穷的青年艺术家(诗人、画家、哲学家、音乐家)充满欢笑、泪水的生活与爱情,是一部少见的以“小人物”为主角并进行群像刻画的现实主义歌剧。
“就像发生在身边的故事,会往你心里钻。”石倚洁扮演的鲁道夫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诗人,和来借火的女邻居咪咪相遇,擦出爱的火花。
“一个渴望爱情的大龄单身男青年。”石倚洁笑说,意大利导演马可·卡尼蒂为二人的相遇注入了喜剧色彩,“文章写不下去,咪咪来敲门,他一下来了精神头,梳了头喷了香水才去开门,心花怒放,其实他都没看到咪咪长什么样。”
鲁道夫那首著名的咏叹调“冰凉的小手”,正是在二人相遇时唱起。
虽然贫困拮据,但鲁道夫乐在其中,是思想上的“亿万富翁”,“‘现在,我的一切都被一双美丽的眼睛偷走了,那就是你的眼睛……’这是‘冰凉的小手’里的一句唱词,意大利人很会说土味情话!”
“冰凉的小手”是男高音的试金石,有一个著名的High C,常常作为独唱曲目出现在音乐会上。早在大三那年,石倚洁就开始唱“冰凉的小手”,唱了快二十年。
“那时候很轻松,现在要稍微使一点劲,越年轻,声音越清脆。”石倚洁比喻,那时候像一个高中生在唱鲁道夫,现在是一个成年男子在唱鲁道夫,味道不一样。虽然难度更高了,他却更舒服、更自在、更享受了。
每个歌唱家都有清晰的自我定位。作为一个轻型抒情男高音,二十多岁时,石倚洁一直以唱罗西尼的作品为主,后来又开始主演贝里尼、多尼采蒂等作曲家的作品。虽然早有剧院邀他演鲁道夫,但对这个角色,他始终珍视而慎重,“我一直在克制,让自己暂时先不要碰,什么时候能演?我约定了40岁。”
石倚洁形容,随着年龄增长,男性的声音会更重、更宽,但变化是有极限的,并不是无限制地宽下去、重下去,“所以我一直跟自己说,也许我人生中最重的角色是鲁道夫。”在尝试新的角色上,他并不着急做出更多变化,“歌唱家必须量力而行。历史上有几位著名歌唱家,特别自律,为了艺术生涯长久,五十多岁才开始尝试其他角色。”
石倚洁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年轻时唱罗西尼和多尼采蒂的作品,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一位“杂技演员”,那些角色有很多华丽的花腔和高音,炫技色彩十足,尤其是多尼采蒂的《军中女郎》里的咏叹调《多么快乐的一天》,需要男高音在2分钟内连续唱出9个High C,石倚洁游刃有余,总能轻松拿下,“因为他开心,如何表达开心?我就唱得很高、很快、很清脆。”
如今的石倚洁更想成为一个能感动人的歌者,“比如思乡的情绪,如何用你的声音去拨动观众内心深处的那根心弦?听着听着,他们就被你的声音代入,想起往事,跟着流泪,这是我向往的状态。”
表演方面,石倚洁也放得更开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主演歌剧是2007年在意大利,“导演让我做动作,好奇怪,好害羞,伸左手很羞涩,伸右手也很羞涩。在剧院摸爬滚打多年后,表演慢慢成了习惯,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上海歌剧院的新版《波希米亚人》另辟蹊径,将故事放在两百年之后:新的冰川世界来临,一块神奇的冰把美丽的巴黎封住了,残留的贫困艺术家们仍然对未来充满期待,内心仍然在燃烧爱的火焰。这个世界末日的设定,让石倚洁想起了正在热映的《流浪地球2》。
“很多歌剧是一百年甚至两三百年前的作品,和现代观众有什么关系?如何让他们喜欢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我们就用《流浪地球》的背景做一部歌剧,也许会让人心动,如今欧美80%以上都是这种现代版歌剧,就是为了拉近与观众的距离,让歌剧继续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