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世纪以来,艺术家韩美林从甲骨、石刻、岩画、古陶、青铜等历史遗存中记录了近万个符号,通过临摹、整理,汇集成《天书》。作曲家姚晨对那些瑰丽神秘的符号与文字世界产生无限的好奇和想象,由此创作了交响作品《远渡》。
2月在国家大剧院,指挥家吕嘉执棒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世界首演了《远渡》。3月13日,追随乐团全国巡演的足迹,《远渡》将一路南下,陆续到访上海、南京、广州等城市,呈现美术与音乐的交融之美。
首演现场,韩美林(中)和姚晨(右)上台致谢。
韩美林对“天书”的喜爱属于无心插柳。小时候练篆书,他发现了很多不知道声音,也不知道出处的形象。在黄山农村等广袤大地的陶瓷厂、古建筑、民间艺术里,他又发现了很多姿态各异的符号。出于强烈的爱好,他将它们都记录在本子里。
这些记录后来被书画家启功发现,“他说,你得把它们写出来,既然古文字学家不要了,咱们要!没想到古文字学家李学勤也很支持。《天书》是季羡林起的名字,他说,既然咱们人间都不知道,只有上帝才知道,就叫《天书》吧。”
在韩美林的眼中,《天书》是古文字的收容所,一笔一划皆有情。他研究这些“无家可归”的文字,并不一味追求字音和字义,而是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从形象美、造型美的角度,研究它们的字形。
在《天书》的创作上,韩美林笔耕不错,87岁高龄了依然在勤奋书写,“写这些字其实很枯燥,需要美术的功夫、小篆的功夫,手还不能哆嗦。虽然根本就不可能收拾完,但我感觉这是使命所使,我得写出来。”
韩美林创作《天书》。
2016年,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看韩美林的艺术大展时,姚晨就对《天书》产生了兴趣。
“传说上古时期,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可见文字凿破洪荒的力量。”在他看来,《天书》中的那些形象、符号和文字,都是一个个发着光的、有生命力、有思想的灵魂。当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抛来委约的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决定以《天书》为出发点来创作。
这些年来,韩美林创造性地将《天书》拓展至水墨、陶瓷、紫砂、印染、木雕、铁艺等领域,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用音乐的形式来表达?
“线条本身就是旋律。我早就想过,会有哪个勇敢的音乐家和我聊一聊这个事。”在韩美林看来,音乐和绘画相通,创作都讲究虚实、远近、对称,艺术规律其实是一样的。
《天书》精选
整整7个月,姚晨都沉浸在《远渡》的创作里。他不仅专程去韩美林在北京通州的美术馆,把他琳琅满目的作品都看了一遍,还研读了他的口述史,大为震撼,“《天书》的背后原来有这样一个人,经历过如此多的苦难,依然精神矍铄,那么有生命力。”这些研究也让姚晨有了更多感悟,“音乐创作不能满足于表面的表达,还要把艺术家背后的精神性表达出来。”
“在韩老师家里,我们聊人生、聊创作,他没有提任何要求,给了我完整的创作空间。”姚晨回忆。韩美林笑说,两人没什么代沟,“我还挺时髦的。我们不应该非要求孩子怎么样,老年人也得跟上时代。”
“音乐是最抽象的艺术表达,看不见,转瞬即逝,有一种脆弱的美。《天书》里的形象、符号,不可解,完全可以和音乐呼应起来。”不过,姚晨强调,他不是在复制或转化韩美林的《天书》,二者的对话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
至于为何为作品取名《远渡》,姚晨形容,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就像一艘承载着远古文明的大船,在总舵手吕嘉的带领下,经历千难万险,经历惊涛骇浪,将那些古老的文字符号从远古带到今天,“作曲家只是完成了作品的80%,再由演奏家们二度创作,上百人的乐团将音符化成了美丽的声音,让《天书》乘着声音的翅膀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