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戒指)太单薄了,希望多几个。”常规赛揭幕战,领到执教生涯第一枚总冠军戒指的杨鸣笑着说。
7个月后,愿望成真。
5月15日晚,辽宁男篮大比分4-0战胜浙江男篮,夺得队史第三座总冠军奖杯,也是队史首次成功卫冕,杨鸣也被球员们高高抛起。
三年主帅,两度捧杯,“老大哥”杨鸣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毕竟他曾说“辽宁队不夺冠就是失败。”但几乎快叠出两层的黑眼圈,见证了杨鸣每一个成长背后不眠的夜晚。
如今的杨鸣或许不是CBA最成熟的教练,却一定是驾驭辽宁男篮最有心得的教练。
杨鸣一直保持着低调的性格。
藏起来的焦虑
季后赛的杨鸣,很爱示弱。
首轮对阵北京首钢,杨鸣夸道:“北京现在实力非常强,反击、三分、团队篮球达到极致。我们虽然排名靠前,但整体实力不如对手。”
半决赛对阵广厦,杨鸣又说:“第三阶段阵容齐整时,广厦是联盟最强的。”
等到总决赛开打,杨鸣又“奶”起了浙江队:“整个人员架构和气势,还有球员能力,他们在四强里是独一档的,无懈可击。”
但比赛真正打起来,却是另一番场景。杨鸣口中“反击、三分达到极致”的北京首钢,两场比赛平均仅得到85分;“四强独一档”的浙江稠州,输得一场比一场干脆;唯有“第三阶段联盟最强”的广厦,一度将辽宁逼入绝境。
这套“心理战”杨鸣早就见过,在他首次执掌辽宁教鞭时,杜锋就曾用“史上最强辽宁队”的“温柔刀”让杨鸣连连摆手。
如今,杨鸣学以致用。
轻车熟路,是对他当下最合适的概括,毕竟他已经学会藏起心中的焦虑。
三年前季后赛首轮对阵广厦,杨鸣一屁股瘫坐在赛后发布会的座位上,抓起面前的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深深地吐了口气。
那是他执教生涯的第一场季后赛,辽宁在一战定生死的赛制中,第二和第三节被广厦持续压制,直到最后才化险为夷。
半决赛对阵浙江男篮,即便辽宁从一开始就领先了年轻的对手,但半场比赛过后,杨鸣的衬衫湿透了大半,西装领带也早在第一节就不见踪影。
赛后,名为#杨鸣衬衫湿透#的话题冲上热搜,一个晚上就达到了9217万的阅读量。
对于彼时的杨鸣来说,用如坐针毡形容毫不为过。
三年过去,比赛中的杨鸣或许还会紧张,但再也不会有一饮而尽的矿泉水和湿透衣衫的场面出现。
杨鸣总决赛期间的这番话,既是说给队员,又好似说给自己:“这几年大家经历了很多,比赛的经验和对比赛走势的把控比较成熟了,所以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实际上不用去过多强调。”
杨鸣和付豪击掌。
不夺冠就是失败
虽然杨鸣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球队到了危急时刻,那份属于辽篮主帅的压力依然会从他的举止中溢出来。
半决赛第五场,辽宁95-84战胜广厦涉险过关,球员们还在疯狂庆祝,杨鸣却一个人坐在替补席,悄悄地抹着眼泪。
对于执教的理解,杨鸣一年胜过一年。但从杨鸣拿起教鞭那一刻,压力便从未减轻。
接受《辽望体育》专访时,杨鸣说过这样一段话:“辽宁队主教练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你菜鸟或者经历浅,就对你要求降低或放松,因为基本上可以说,不夺冠就是失败。”
这些年,熬夜研究战术成了杨鸣的标配,他的眼袋丝毫没有因为夺冠而有所缓解,反而愈发严重。
执教第三年,杨鸣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拿着比赛画面去和球员沟通,“道理很简单,如果你没有画面做谈话的依据,他会有反驳。如果你拿画面去和他谈,他们基本上就只有倾听了,中间会省去很多麻烦。”
和球员沟通省去的麻烦,自然都压在了杨鸣赛后录像分析的环节。
辽宁队的替补席专门有人记录时间节点,一旦球员出现错误,杨鸣就会让人记录下来,方便回去自己研究。每场比赛杨鸣都能找到不同的问题,工作量可想而知。
高强度的工作自然也有代价,辽宁队队医程亮曾在直播中透露:“杨鸣免疫力低总发烧,一直靠药顶着,好几场比赛都是带着发烧执教。赢球了心情好一点,要是真输那几场啊,自己也闹心。”
杨鸣在比赛中和裁判沟通。
大家长
按照杨鸣的说法,卫冕赛季是他执教以来最困难的一年,因为站上巅峰后的球员总是不自觉地有些松懈。
球员心态的起伏,杨鸣最难把握:“我经常开玩笑,我们队流量明星、球二代多。甚至很多刚上一线队还没打上轮换的小孩,出门都是一堆粉丝。”
“除了教练员,亲朋好友粉丝团都是天天表扬他们,只有教练组会说一些狠话,顶着压力把他们往回拽。”
好在杨鸣足够熟悉这批球员,懂得用何种方式与不同的球员沟通。
去年8月,郭艾伦突然公开发布的转会申请,让球迷和辽篮俱乐部都有些措手不及。尽管郭艾伦一度转会态度坚决,但最终还是留在了球队。
事后,杨鸣并没有对郭艾伦留队细节有太多描述,但在《毅健领袖》节目中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大家共事十几年,相互性格都比较了解,可能互相给个台阶,沟通之后就能解决。艾伦的性格比较直,处理问题相对简单,当你把道理讲清楚,把话说明白,他很快就会转到另一个极端。”
杨鸣激励队员。
的确,球场之外,的确需要在人情世故中寻找平衡。这方面,很难有人能比杨鸣做得更好。
这个身披辽宁队15年战袍的男人,是辽篮在任时间最久的队长,也是辽篮第一个拥有退役球衣的人。私下里,杨鸣给这帮队员的称呼是“小老弟”。
付豪加盟球队时,杨鸣晒出的是他和付豪的古早合影,“杀马特叔叔欢迎你回家。”就连捂嘴郭艾伦的照片,他都能找到郭士强和杨鸣自己的COS,并感慨一句“传承”。
事实上,辽篮过去一年的变化远比想象中的更大——高诗岩正式转会山东队,朱荣振租借期满回归山东队,刘志轩和王化东分别加盟江苏队和福建队。此外,俱乐部总经理李洪庆离职,老帅蒋兴权功成身退……
从管理层到教练组再到球队阵容,辽宁男篮都进行了调整,人员上的磨合并不容易。
一个细节发生在总决赛第二场,杨鸣因为一次判罚冲裁判发火,新任总经理刘子庆想拉着杨鸣,杨鸣或许担心刘子庆也“上头”,转身把他推回了替补席。
换句话说,在李洪庆离职、蒋兴权退休的这个赛季里,杨鸣成为了辽宁男篮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长”。
赵继伟(左)是总决赛表现最好的球员。
最懂辽篮的,还是杨鸣
的确,作为辽宁男篮的标杆,杨鸣这些年屹立不摇,是因为他摸透了球员和球迷的心态。
总决赛第四场,当辽宁主场响起“上艾伦”的口号时,杨鸣遂了球迷的心愿,让郭艾伦在最后3分35秒登场亮相。
“郭艾伦的情况实际上我们每天都在跟队医沟通。坦白讲,让他上场就存在风险,因为他从拉伤到现在还不足半个月时间,像他这种两侧腿都有伤病情况,确实是非常严重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一个是他个人求战心切,一个是回到主场,球迷都很期待,我们希望尽量去满足各方面的想法。”
郭艾伦登场前,比赛进入暂停环节,没人知道倚在广告板上的他当时内心在想什么,但踏上球场的瞬间,还是被摄像镜头捕捉到了嘴角的微笑。
这一晚,郭艾伦的复出无关战绩无关奖项也无关数据,但球迷满含热情,郭艾伦同样感慨万千。
类似的温情时刻上赛季也曾发生,总决赛第四场最后56.6秒,坐在场边的杨鸣突然起身,将韩德君、李晓旭、刘志轩、郭艾伦、赵继伟换上场。
杨鸣示意换人的一瞬间,身边的助教吴乃群一脸诧异。
这五人,是辽宁男篮首次夺冠时全华班的主力五人组,也是彼时这支球队里资历最老的五个人。
事后回忆此事,杨鸣说:“总决赛第三场李晓旭和队友提了一嘴,我路过的时候刚好听见,于是就记下来了。”
而本场击败浙江队的最后时刻,杨鸣依旧将主力爱将换上了场,让他们享受满场的欢呼。
这个一生要强的东北男人,却有骨子里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