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传统戏剧与电影艺术相碰撞，会产生怎样的火花？7月15日，新一期的行知读书会邀请到了导演滕俊杰携新书《致敬与前行：新京剧电影创作概论》做客，讲述他创作系列京剧电影的心路历程。何为致敬？如何前行？京剧电影到底怎么拍？
滕俊杰做客行知读书会
《致敬与前行：新京剧电影创作概论》是滕俊杰对其系列新京剧电影艺术创作理论的概述，今年年初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和学林出版社出版。书中以作者滕俊杰执导的《霸王别姬》《萧何月下追韩信》《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捉放曹》《锁麟囊》六部当代观众熟知且更风格化的新京剧电影为例，既论述了内容表演、剧情刻画的运镜加持，又阐述了率先将全程实拍3D、全景声、8K等电影最新科技赋能京剧电影创作的理念和实践，让经典的国粹京剧艺术富有创新性地赢得更具魅力的大银幕绽放。
《贞观盛事》剧照
滕俊杰近些年投身电影创作，其导演的3D全景声京剧电影《贞观盛事》和实景沪剧电影《敦煌女儿》分别荣获第三十三届、三十五届中国电影最高奖“金鸡奖”最佳戏曲电影奖，《霸王别姬》《曹操与杨修》《捉放曹》三部电影获“金鸡奖”提名奖，执导的另两部电影分别在美国洛杉矶荣获国际电影最佳3D电影奖、最佳8K长片电影奖——“卢米埃尔奖”。
“京剧是一个巨大的富矿，是我穷其一生都值得为其孜孜以求的一个伟大的艺术领域，”关于京剧电影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滕俊杰谙熟于胸，娓娓道来。他称自己对国粹京剧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致敬”，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浸润，进行强化补课和修炼。而“前行”，则是表达了今天的新京剧电影创作必须守正、创新，必须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得高远，追求视听品质的新提升。
如何“前行”？京剧电影到底怎么拍？滕俊杰表述了自己的核心理念，归纳为几句关键词，一是“京剧为魂，电影为用”。京剧本体是重中之重，国粹艺韵不可丢。同时，用当代电影的逻辑和方式、手段，努力让经典京剧艺术在大银幕上全新绽放其至尊醇香。
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在美国杜比剧院举行海外首映
二需要“尊古不泥古，创新不失宗”。尊重京剧传统，尊重骨子老戏，尊重经典是前提，若要拍成今天的大电影，不可能完全拘泥。滕俊杰认为，在绝不违和京剧表演范式的同时，做出符合当代电影观众观影心理的适度调整是需要的，用最新的电影科技赋能更是创新的修为之一。他说，只要这种创新是真诚的、专业的、符合剧情本身规律的，就能最终获得专家、影迷、戏迷的认可。
三则是“不走样”“不重样”，“小、正、大”。从传统到新编，京剧内核“不走样”；但从舞台走向电影，呈现的条件多维度改变了，因此，与舞台不重样，有增加的纵向调度的一次次需求，有360度电影的视角表达，有长镜头，有过肩反打，有细表情、微表情刻画的特写镜头……
何为“小、正、大”？滕俊杰解释：“就是克服一切困难，以‘小投资’全力以赴拍出正能量的、具有真正大视觉效果的当代京剧电影。”
在演讲中，通过对其所拍摄的六部戏剧电影进行的赏析，滕俊杰向观众们讲述了拍摄过程中对戏剧电影艺术的思索。
滕俊杰在《锁麟囊》中以长镜头一气呵成拍下了演员的水袖
拍摄戏曲电影，最大难点是如何大胆突破舞台框框和戏曲程式，用电影语言，实景化、影像化地让戏曲意境和演员表演得到精彩体现。比如在《锁麟囊》中，“春秋亭”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戏。滕俊杰结合京剧和电影融合的品相张力，拍了“无雨”“有雨”两套方案，重点是后者。在巨大的摄影棚里，拍摄了“雨中春秋亭”的全套画面。又如“街头离散”和“朱楼找球”也有比较精心的京剧化+电影化的交融设计。滕俊杰说，重点下功夫的，是特殊场景、狭窄场景下的高动态、高强度移动长镜头的动线布局和高质量拍摄，将主人公薛湘灵眼波流转、柔软韵动的身段调性和情绪爆点中令人目眩的水袖、脚步透出的超凡力度，融汇成气氛氤氲、紧贴剧情、一镜到底的电影真实完成度。
沪剧电影《敦煌女儿》一开场，即是美轮美奂的敦煌壁画、年代久远的历史碎片、纷杂众多的中外人物，共同演绎了莫高窟1600多年变迁史，让人感受到这里厚重、灿烂的文化积淀。然后，镜头渐入现实，白发苍苍的樊锦诗站在茫茫戈壁，面对莫高窟深情地回首往事。电影化完全打破了舞台限制，变为生活化的实景，距离、视角灵活多变，艺术手段更为细腻更为丰富。滕俊杰运用了“推拉摇移”，让沪剧表演艺术家茅善玉的精彩表演得到充分呈现，让平时观看舞台剧时难以观察到的一个眼神、一滴泪珠、一个手势，都有清晰展现。
除了对电影艺术的追求，滕俊杰在电影的文学性上也在不停提高自我要求。“作为传统艺术的京剧，本身就具有深厚的文学底蕴。拍戏剧电影既要有格局又要看透细节，要将其蕴含的文学品质进一步显现出来。我在接拍3D全景声京剧电影《曹操与杨修》时，我投入精力最多、分镜头考量最细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释放、表达角色的魅力和准确性，最下功夫的是逻辑、情绪和节奏的把握，而这与文学性密切相关。”滕俊杰介绍，《曹操与杨修》中的最后一场“枯树下的绝响”，电影舞美的设计和制作进一步突出了文学的描述性和独特意境。在颇有摄影构图感的枯树下，两个灵魂在做最后的声张，有着“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西风古道之文学意象，也凸显了渡尽劫波、“一切为时已晚”的悲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