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日本是世界上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而老年群体中,独居者占据的比例近年呈几何级数增长。学者上野千鹤子在《在熟悉的家中向世界道别》一书中指出,2007年,独居者占日本老年人口的比例为15.7%;到了2019年,这个比例激增到27%。独居老人群体中,终身独身者也不在少数。若是工作了大半生的老年独身男性,还有养老金能指望;而一辈子靠打零工过活的老年独身女性的生活境况,则最为堪忧。这类人究竟如何才能摆脱在家中无缘死的宿命?最近在NHK播出的喜剧《一桥桐子的犯罪日记》给出的答案是:想尽办法到监狱去!
《一桥桐子的犯罪日记》海报
这部五集短篇日剧的主人公一桥桐子,年轻时忙于照顾久病的双亲,错过了恋爱与学习工作的最佳时机。双亲过世后,她便靠着在柏青哥店打扫清洁为生,不知不觉头发便染上了白霜。未成想,在俳句创作兴趣班上,她认识了十分投缘的“快乐寡妇”(指丧偶后过着逍遥生活的老年女性)知子。知子提出两人一起居住,这位开朗乐观、多才多艺的好友,为桐子的人生带来前所未有的春天。
然而,三年后,知子因病离世,桐子不得不搬离两人一同租住的院落。重新变得无依无靠的她,越发感到生活难以为继。就在此时,一条老年人犯罪的新闻令她灵机一动:监狱不但不收房租,还提供一日三餐,岂不是托付余生的好地方?于是,桐子便挖空心思,尝试各种能把自己送进去的路数。不过,本就不谙世事,再加上生性良善,桐子的犯罪之路虽历经盗窃、骗婚、诱拐、谋杀,却走得磕磕绊绊,还闹出了不少笑话。神奇的是,她在犯罪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渐渐成了她的盟友。最终桐子有没有如愿以偿呢?还是留待剧中揭晓答案吧。
粉色囚衣
一般来看,监狱剥夺了人最基本的自由,其中的集体生活也毫无隐私可言,无疑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然而,在桐子的设想中,穿上清爽简洁的粉色囚衣,便可以和狱友们坐在高墙内赏樱,可以偶尔参加运动会,可以藉由手作(踩缝纫机)打发闲暇时间,或许还能学一门像是剪头发这样的手艺活,如此一来,即便无法获得重判,将来出社会至少有一技之长可以糊口;同房的年轻狱友还会照顾辈分高的罪犯……这番其乐融融的愿景简直与乌托邦无异。
手作时间
然而,即便我们清楚桐子想象中的监狱带着厚不见底的滤镜,另一方面却也能理解这样的想法。毕竟,艺术源于生活,相对于NHK制作的纪录片,比如《无缘社会》《老后破产》中那些独自在家中死去,数月后被发现时,尸体已没有确切形状的老人;相比背负巨额债务,每天掰着手指算钱,担心下一餐饭在哪里的老人;监狱,的确能算得上是牢有所养。
现实中跟桐子有类似想法的老人在当今日本也大有人在。据统计,日本65岁以上高龄犯罪者的比例在1997年为5%,到了20年后的2017年则提升到了20%。也就是说,每五个犯罪者中就有一个是高龄者,其中多数人都跟桐子一样,犯的都是人畜无害的罪行,主要是小偷小摸的盗窃罪。不仅在日本,前两年上海也有一位女士,退休后入住五星级酒店,花光了所有积蓄,于是就策划去抢劫金店,为的就是能被送进监狱,颐养天年;被取保候审后,她不折不挠又抢劫了另一家金店,终于如愿进宫了。
“孤独的气息”
之所以有这样的趋势,不是因为这些现实中的高龄犯罪者,如同剧中的主人公一般天真烂漫,将监狱想象得过于美好,而是确切反映了他们在社会中所经历的所感受到的事情,有多么的糟糕和不堪。正是这份对现实的关照,为《一桥桐子的犯罪日记》平添了不少看点。
剧中的主人公一桥桐子由松坂庆子出演。年轻时的她长相秀美,颇有几分魅惑力,如今老来发福、顶着锅盖头的她,气质完全转向可爱那一挂。客观地说,松坂庆子在剧中的表演略显浮夸,不过对于这么一部蕴藏着悲剧内核的喜剧而言,这样的浮夸反倒刚刚好。假如要让“阿信”田中裕子来演,那恐怕要比纪录片还更加苦涩,直接从喜剧变成致郁系了。现实已经够严酷了,看剧的话,至少让我们笑着哭吧。
赏樱